之前那些官員一個個都說秦構把乾朝治理成了史無前例的盛世,害得秦構以為自己想亡國已經沒希望了,還以為手下的大臣各個都是什麼忠臣,結果他沒想到這些人也是在忽悠他。
現在的秦構已經把自己原來想好的政治計劃全忘光了,更不會想到藉此激起民變,他只想讓那些人能活得好一點,讓自己以後別做噩夢。
當即沖那些官員怒道:「盛世,盛世,你們說如今乃是盛世的話,朕可一句都沒忘。
現在朕的百姓活成這樣,你們哪來的臉把盛世兩個字說出口的,還是說,你們都在欺君?」
那些官員一個個都被嚇得跪倒在地,腦子裏只有兩個字,殺豬,大乾以前的百姓比這過得慘多了,現在怎麼說都能吃飽飯,況且那作坊是包吃住的,匠人還有工錢可拿。
以前碰上災年,一個處理不當甚至就有可能發生人相食這種慘劇,現在大乾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活不下去的人造反,也基本沒人餓死了,這還不能算是盛世嗎?
如果說秦構是真的可憐那些匠人才這麼做,那些官員是肯定不信的,他們覺得一定是秦構見那些商人養得太肥了,想從那些他們身上割點肉。
甚至直接殺一批豬,讓那些發了大財,心有些野的商人知道什麼叫士農工商。
見那些官員都沒人吭聲,余怒未消的秦構又恨聲道:「這些商賈如此為富不仁,既然他們如此不仁,那朕就幫他們一把,以後大乾所有作坊都要效法王卿,將所得收益的一半用到那些匠人身上。」
這不是割肉,這是要把那些商賈都宰了,逼他們當地主啊。
王安石馬上勸諫道:「啟稟官家,此法過於冒進,這些作坊可是百姓營生所在,如今因我大乾有諸多新興產業出現,在其衝擊下,已有頗多作坊關張。
若是商賈見經營之利大減,開新作坊的速度慢下來,當有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臣私以為,這想讓匠人之民生變好還要靠新興產業,臣那造紙作坊在有水力攪拌機之前,一個匠人能所產之利並不多,就算可得作坊一半之利,日常供給的伙食也僅是糙米。
可如今有了新器械后,每個匠人為作坊貢獻之利多了,作坊能供給的飯食也好了不少。」
新興產業和水力攪拌機兩個詞把秦構嚇清醒了,這時他也對自己說的話有些後悔,說得有些過,他只要對那些匠人小小表達一些不滿,那些官員自然會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況且現在朝堂上就有那麼一個願意為匠人說話的王安石,雖然立場看上去有些不堅決,但只要那些代表富商利益的官員把王安石視作政敵,他的立場遲早會堅決起來的。
有王安石在前面頂着,秦構根本沒那個必要衝到最前面拉仇恨,所以他帶着一點想藏在後面的意味道:「王卿,你覺得應當如何處置?」
在秦構那麼激進的政策前,王安石也只能說,「這改善匠人民生,務必徐徐圖之,臣認為當以降糧價為先。
西洋諸國其地一年三熟,但那些海商覺得運糧無利,都不運糧回我大乾,可令其載多少貨,就要運多少糧,其糧全由朝廷收購。
並且近年我大乾賦稅大增,也可在糧價上讓利於民,將那些海商運回我大乾的糧食以低價售賣。」
這時開始關心底層百姓生計的秦構反問道:「這可會發生穀賤傷農之事?」
「啟稟官家,如今我大乾種地之人,已無有多少百姓,具是家有閑財,有作坊的富戶,這些人不懼谷賤,且我大乾之前又有保糧產推出的強制儲糧之制,也不擔心境內糧產大減。」
秦構這時候又向其他官員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那些官員這時候也都看清楚了,原來秦構和王安石那一唱一和,那一刀是要那樣割的啊。
大減糧價,又讓那些富戶不得不種糧,這是割那些不出海,持有大片土地的商賈,強令海商必須運一半沒什麼利潤的糧食回來,這又是在割那些海商的肉。
如果是之前沒有秦構和王安石在那一唱一和,他們怎麼都要反對反對的,可秦構看了王安石的作坊都頗為不滿,看了其他作坊更是暴跳如雷。
又在王安石之前,提出了那麼一個要把所有富商宰了去養普通百姓的激進政策。
人都是喜歡折中的,現在被秦構和王安石那麼折騰,他們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一個個卻又不想附和,只能沉默以對。
秦構就當那些人是默認了,沖王安石道:「王卿,如此一來,要查驗海商,市易司交易的東西也多了,肯定要多派些人手,不知你覺得何人合適?」
那些官員聽了又暗自咋舌,這是明著幫王安石扶持黨羽啊,不過王安石嘴裏又冒出來了一句讓他們異常震驚的話。
「臣不知何人適合擔任其職,私以為此乃經學取士之不足,如今我大乾與之前截然不同,懂經學之理也遠遠不夠,在取士時,也應當加一些如何治理一方的實務之問。」
秦構嘴角抽搐了幾下,他好心幫王安石扶持黨羽,這王安石還給他講起條件來了,又沖那些官員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曾公亮應道:「臣附議,只是要增加何種實務之問,還需要在朝會上細細商議才行?」
這你們都不反對嗎,不是說這些學儒的官員都要死抱着儒學不放嗎?
那些官員不反對,那自然是因為他們認為那所謂的實務之學也是儒學的一部分,並且,考一些實務也確實有好處。
只是具體考什麼東西,他們也要在裏面插一手的,不可能讓王安石以他荊公新學內容去考。
有些傻眼的秦構只能點頭道:「那就先擱置此事,等朝會再議。」
也許是因為他今天幹了一件人事的緣故,等到他回宮時,就突然聽到淑妃有孕的消息。
7017k欠了幾章,這兩天休息斷一斷,我得好好把章節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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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診斷》休息兩天 如意閣的門口,跪著一位布衣婦人,任誰都會認為她是跪求裡面醉生夢死的相公回家。
男人迷上了如意閣,沉溺溫柔鄉,亦或是視賭如命,拿了家裡所有錢財,家裡的娘子於是過來哭鬧,其實如意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上演這樣的戲碼,很多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只是這女子沒有哭鬧,雖然一身暗褐色的粗布麻衣,但是仔細看她的膚質,應該是位平時十分注重保養的貴夫人。
再看她的眼神,冷靜中透著恨意,還夾雜著那麼一絲羞愧。
她,便是雍郡王的側妃安曉月。
房間里,韓路不知道該如何稟報,他輕呼一口氣,走了過去,「王爺,側妃娘娘她,一直跪在如意閣門口。」
趙熙皺了皺眉,「怎麼,話沒帶到?」
韓路抿了抿唇,低聲說了一句,「王府那邊,許風,應該都一字不差的跟她說了。」
趙熙冷哼一聲,「本王本想給她留一條活路,是她自己找來的。」
他擺了擺手,韓路湊近,趙熙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韓路聽后臉色微變。
「王爺,她畢竟是安太傅的侄女。」韓路輕呼一口氣。
趙熙神色一冷,「她被人擄走,清譽已然受損,若是還恬居側妃之位,本王顏面何存。」
韓路躬身拜了一下,「是。」
趙熙背手而立,眸色微沉。
如意閣門口,安曉月幾縷額前髮絲隨風擺動,她現在有些木然。從她本是想去寺院上香,途中卻被人擄走開始,她就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發生的事。
她出身翰林世家,雖然父親早逝,但是伯父對她寵愛有加。
她自小習得琴棋書畫,也算是名門閨秀中的才女。
她尤記得去丞相府為丞相夫人祝壽,趙熙也去了。
「小女參見王爺。」
「這是你寫的字?不錯。不愧是出自翰林安家。」
結果,壽宴過去沒多久,二皇子趙熙就向皇上稟明想納安曉月為側妃,而皇上很快便答應了。
安曉月得知自己要嫁的夫君就是在丞相府的壽宴上誇她的字寫的好的二殿下,高興的嘴都合不攏。
只是後來,皇上為了確保太子殿下的地位穩固,在趙熙還沒娶正妃之前,就遣他去北境封地。
而作為他唯一側妃的安曉月,理所當然陪同。她久居京都,自然不習慣北境的氣候和飲食,只是她覺得只要趙熙真心對她,便一切都值了。
可是,令她沒想到的是,表面上溫文爾雅的二皇子實則內心陰暗,脾氣喜怒無常,而且他雖然名義上只有她一個側妃,但是其實身邊有很多女人。
曾經在京都與她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趙熙,到了北境,便一直冷落她。安曉月知道,之前他不過是做戲而已。
這幾年,安曉月變了很多,不再喜好詩詞歌賦,反倒是喜歡看佛經,每月初一和十五都會去近郊的寺院上香。
韓路緩步走了過來,蹲下身,垂著眼眸,「夫人,主子的意思是,提醒夫人,名節為重。」
聽到韓路叫她「夫人」,安曉月的心涼了半截,知道她永遠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 元冠受氣極反笑,直視着崔延伯問:「崔君難道忘了奚康生是什麼下場嗎?」
這個問題,就是殺人誅心了。
奚康生是與楊大眼、傅豎眼、崔延伯齊名的北魏四勇將,如今楊大眼病逝,老邁的傅豎眼還堅守在梁州刺史任上,奚康生參與元乂五年前的政變,然後與元乂生了齷齪,被元乂所殺。
元冠受的意思很明顯,奚康生在元乂政變時為虎作倀,最後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你崔延伯難道能保證不與獨攬大權的元乂日後生了齷齪嗎?到了那時候你怎麼能保證元乂不把對奚康生兔死狗烹的一幕再來一次呢。
況且,奚康生素來與崔延伯英雄相惜,乃是以知己自詡的友人。
崔延伯的眼神陰晴不定,他甚至煩躁地解開了領口內襯的皮扣,來讓自己感受到涼意。
最終,內心天人交戰的崔延伯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你來尋老夫要作甚?」
元冠受回答的也乾脆:「眼下唯有崔君可喝止從亂的禁軍士卒。」
「好,取老夫大纛來!」
崔延伯既已下定決心,便不再遲疑,親兵牽來馬匹,數十騎人馬如龍馳向端門戰場。
………………
端門處,隨着大股禁軍的加入,三王的私兵漸漸支撐不住。
偶有疑惑的士卒,抬頭看向端門城樓上被少量私軍保護著的皇帝、太后,也錯誤地以為是叛軍裹挾了陛下。
城樓上的諸王百官無論如何喝令禁軍停手,殺紅了眼的禁軍也不可能停下來的,況且他們的聲音,在混亂嘈雜的戰場上,隔着這麼高的城牆,根本不可能清楚聽到。
其實還有一種破局的辦法,那便是小皇帝元詡和胡太后親自走下城樓,打開被封上的城門,去向叛軍說明情況。
見到皇帝和太后,這些增援過來的禁軍士卒膽子再大也不能當面揮刀的,他們可不是形同元乂私軍的那些心腹禁軍。
可一方面皇帝和太後面對這種場面早就停止了思考,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另一方面,即便是有人告訴他們,小皇帝元詡和胡太后也不可能有膽量離開安全的城樓下去的。
他們不知道眼前的士卒到底是元乂的心腹,還是普通的禁軍士卒,誰又能保證這些殺瘋了的士兵不會行弒君之舉呢?
大旗下的元乂,得意地看着這一切,王公百官的呼喊是完全徒勞的,局勢雖然起初有些走偏,但最後還是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你做的很好,等此間事了,該升個常侍了。」
笑着拍了拍身旁騎在馬上的叛徒張景嵩,元乂的心情一片大好。至於所謂的常侍,莫說沒有東漢十常侍那般威風,便是有,在他這個大將軍面前,也不過是走狗罷了。
唯一讓他有些不爽的是,元冠受那小子反應倒快,趁著軍陣沒合攏,竟然單騎跑了出去,讓他溜了,以後搜捕起來還是一樁麻煩事。
不過這些無關大局了,元乂盤算了一圈,沒什麼遺漏的地方。
眼下他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三王的私兵開始漸漸支撐不住了,就算是拖下去,時間也站在他這一邊。
再拖一陣子,他父王的大軍就會抵達洛陽,洛陽所有的城門都已經關閉,並且在他的心腹掌握之中,城外邙山大營的齊王根本就掀不起什麼風浪。
元乂心想,這可以稱得上是萬無一失了。
可人群嘈雜間,後排士卒往前擠的動作開始變慢了,因為一隊人馬,出現在了戰場上。
萬無一失中的一失,還是出現了。
崔延伯的高牙大纛,聳立在戰場邊緣。崔延伯征戰數十年,禁軍中他帶過的兵不計其數,當這面大纛出現的時候,後排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大纛下的崔延伯。
「皇帝和太后就在城上!你們再仔細看看,皇帝和太后像是被逆臣挾持的樣子嗎?」
「一群蠢貨!莫要被元乂裹挾,當了叛軍!」
崔延伯身邊親衛齊聲高呼,聲浪漸漸壓下了戰場上的雜音。
元端也適時地繼續收縮了戰線,兩軍開始漸漸脫戰。
城樓上的小皇帝元詡,哪還不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還在變聲期的稚嫩聲音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元乂是反賊!朕沒有被挾持!」
胡太后的城樓上的王公百官也一起吶喊著:「元乂是反賊!陛下沒有被挾持!」
「嘩啦啦~」
甲葉清脆的碰撞聲,外圍的禁軍幾乎不約而同地看向元乂,他們大部分都沒有進入戰鬥,因為戰場的正面已經鋪了三四千人,後排來增援的禁軍都是剛接到元乂命令,從城內軍營里趕過來的,也沒有機會上千衝殺。
城牆處的戰場,是沒有完全退入端門瓮城裏的剩下的六百私兵和元乂的三千餘心腹士卒之間的戰鬥。
驃騎大將軍那面大旗下的元乂,縮了縮脖子,他看着外圍禁軍士卒陌生的目光,突然有些害怕了。
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這時候的言語,是那麼的無力,當「清君側」的幌子被小皇帝元詡親口戳破以後,說什麼這些被他忽悠來的禁軍都不會信了。
「哎」
嘆了一口氣,元乂猛地策馬,在周圍將校的保護下,向前排的三千餘自家心腹士卒的陣中趕了過去。
要是讓元乂處於自家心腹士卒的保護下,指不定還要多生多少變數,因為元乂還有翻盤的希望,廣陽王的軍隊已經離洛陽不足二十里了,可謂是彈指而至。
三千餘士卒,足以保護元乂支撐到廣陽王元繼的到來,到時候勝負的天平又將再一次傾斜向元乂這一方。
只見千軍萬馬之中,身披赤紅甲,胯下夜照雪的元冠受,手執馬槊奮然沖向元乂的大旗。
外圍的禁軍士卒此刻哪還有戰心,如劈山裂海一樣,向兩側讓開,元冠受一人一馬,大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竟然能急速衝到元乂數十步外。
元乂此刻嚇得魂飛魄散,看着距離自己不到百步的三千餘心腹士卒,結結巴巴地喝令身邊將校:「擋住他!擋住他!」 小鎮郊外密林,兩株巨樹之間壘起一座新墳。
前方石碑上寥寥刻着幾個大字,「武道家鮑得羅之墓!」
「老哥走好,最後陪你飲上一次了!」